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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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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箭在弦上,什麽又叫功虧一簣?

手機鈴聲好死不死的響起來的時候,謝詠臻簡直想捏死那個打電話破壞他好事的主兒。忒特麽缺德了,生個兒子沒屁-眼——

“小謝,我剛剛想起來明天一大早要去科技局,你七點半到我家樓下,記得別遲了。”無辜被詛咒的聶老板好像敏銳的嗅到不對勁:“沒問題吧。”

謝詠臻咬牙切齒的,大掌捏著手機,幻想著這是掐在聶慶北的脖子上:“沒問題。”

“沒問題我掛了。”聶慶北打個寒噤,果斷的掛斷電話。

旖旎的氣氛被聶老板不明所以的這麽一攪合,變得有點讓人哭笑不得。

謝詠臻洩了那股子勁兒,騷眉搭眼的也沒了繼續的興致:“不早了,你洗洗歇著吧,我回去了。”

“哎,誰這會兒打電話啊真是。”陳瑤也懊惱那個倒黴的電話,無辜的聶慶北被這對準夫婦給重覆罵了了雙料:“我有話問你。”

“不要臉的……”謝詠臻支不起眼皮,敷衍的明顯:“你說。”

陳瑤鼓了鼓勇氣,在自己後悔前問了出來:“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天咱倆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謝詠臻猛的擡頭,眼珠一瞬不瞬的盯著陳瑤,把她本就忐忑的心看的起了一層毛邊。

她吃不住這個男人的心思,更吃不住他如能透視人心的目光:“不是,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也知道女人喜歡胡思亂想,你就當我,就當我是婚前恐懼癥啥的……”

謝詠臻突然笑了,春風拂面般的甘甜清爽:“可不就是胡思亂想。”伸手輕刮了下她挺直的鼻子:“哪兒有那麽多如果的事兒,都要結婚了,我怎麽會發神經不要你?”

陳瑤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滋味。他的回答狡猾的打了個太極,等同於什麽都沒說。

是她太心急,想要逼他表決心,可是他們之間本就不是常態的戀愛結婚水到渠成,她又怎麽能幻想不會有的答案呢?

“嗯,是我想的太多了。”陳瑤微笑,將失望咽下肚,深埋入底:“問出這麽無聊的問題。”

“我回去了,你早點睡。”謝詠臻覺得心底發堵,是那種想要大吼大叫偏偏無法如願的窩囊感。伸手摸了所有的口袋統統落個空,這才想起來香煙剛好抽完了。

伸手搭上門把手還沒等拉開,陳瑤從背後就抱住了他的腰,聲音低低帶著奇異的懇求:“今晚……別回去了。”

如果換到十分鐘之前,陳瑤不說這句話他也已經打定主意住下了。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睡了也就睡了,他沒有一定要堅守什麽的道德感。

可是眼下他心裏莫名的煩躁,揣了七八只小貓一樣,尖利的爪子抽冷子撓一下,即使不會疼痛鉆心卻也讓人無可奈何,又疼又癢真他媽難受到家了。

“陳瑤,別胡思亂想,我不是那種人。”安撫的拍拍她光潔的手背,堅實的後背傳來她溫軟胸口的觸碰,只是這會兒再也沒有那種心蕩神馳的感覺了:“聽話。”

溫暖細瘦的手臂慢慢松開,陳瑤無聲退後,出口的聲音幹巴巴的:“哦,那……晚安。”

他們之間的基礎那麽脆弱不堪,即使沒有地震暴雨這樣的天災,踹上一腳都會是根基不穩搖搖欲墜的結果。

陳瑤看著房門無聲的關閉,整個人沿著墻壁萎頓下去,眼淚悄無聲息的掛了下來。

謝詠臻摸著黑下樓,在門口的小賣店買了包香煙,開了黑色悍馬駛出小區,漫無目的的落著車窗四處游蕩。

他不想回去,不管是面對誰。陳瑤也好,徐巖也罷,再鐵的關系都不是他目前需要的。

眼下他只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

車子駛入主幹道,隨著車流慢吞吞的走著。冥冥之中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牽住了鼻子,等到謝詠臻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人和車子已經停在了那幢單身公寓樓下最隱蔽的角落裏。

擡頭就能看到那扇窗口,有溫暖的橘黃燈光,像是一顆小小的心臟,跳動著令人眷戀的溫度。

彈出一根煙叼在薄唇之間,謝詠臻就那麽倚著車窗看著,一扇窗戶都給他看出了溫情滿滿的味道。

他從來不曾這麽放肆過,他也不允許。

其實聶慶北那個爛人說的沒錯。他就是個虛偽又嘴硬的家夥,死都不承認就以為不存在。其實事實就是事實,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它都在,紮根落戶,不偏不倚。

他記得很多又刻意的想把那些記憶活埋。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在七四二六的大門口看到她。單薄瘦弱的小身子骨帶著懊惱和氣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落日的餘暉在她頭頂抹上一抹金黃,有著大漠般的荒涼感和天使般的恬靜,出奇的矛盾又統一。

他記得自己帶她去吃飯,她微微笑著不多話,可是就那麽讓他如同一個熱血少年般的饒舌,喋喋不休的講了好多。講他的家庭講他的前任女友講他要轉業回A市,還拙劣的拉了個老鄉的關系。

他記得自己傻乎乎的逞能,拉了一個班的精英做加強訓練,只為私心博她一笑。

他記得她的眼淚,記得她撲到自己懷裏哭的像個孩子,雖然那次不過是次哭笑不得的醉酒錯認。她的眼淚把他的心燙化了,再也粘合堅硬不起來。

他不夠混賬也不夠堅強,做不了惡棍更做不了聖人,所以他把自己搞得這麽尷尬又狼狽。連聶慶北那個家夥都看的出來,都敢嘲笑他的懦弱。

有種感覺叫自愧不如,它跟豬狗不如就差兩個字,一不小心就會有人瞎摸倒眼的栽進去,從一個搞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二楞子生生變為一個不配談感情的畜生。

沈浸在回憶的思緒裏,謝詠臻就那麽維持著一個姿勢抽光了一盒煙,看著那扇窗戶滅了燈變成一個四四方方的黑洞。天色從墨黑到灰白,再到一點點浮出光明。

整夜的時光他都用來懷念,用力的懷念,然後是告別。

……………………………………………………

敲門的人不屈不撓,即使陳瑤翻來倒去轉了十八次身並用毛巾被塞住耳朵,梆梆的聲音還是如同魔音入腦,持之以恒。

真是敗給它了!

陳瑤霍的掀開被子,火大的起身下地,趿拉著拖鞋就那麽雄赳赳氣昂昂的去開門。

沖頭沖腦的話悉數被堵在了嗓子眼裏,房門敞開處,謝詠臻一身清爽的站在那裏。他的背後光線刺目,以至於陳瑤不得不微微瞇了雙眼:“呃,謝詠臻?”

謝詠臻上下打量她,好半晌沒說話。

陳瑤給他看的心裏直發毛,剛剛那些怒氣不翼而飛,低頭瞅瞅穿反的塑料拖鞋,及膝的棉布睡裙皺巴巴的裙擺,再繼續稍加聯想一下自己蓬頭垢面的光輝形象及紅腫酸澀的眼泡……

媽呀,她不要活了!

“陳瑤,”謝詠臻的嘆氣帶著無奈:“你打算就這樣去領證?”

往日自認思維敏捷伶牙俐齒的主兒這會兒悲催的欲哭無淚。她以為謝詠臻反悔了好不好?

周五那天晚上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周末兩天連個短信都沒發。依照她的社會閱歷及正常人的思維去推測,十有八-九是黃了。誰知道……

想她昨晚哭了半宿,眼睛這會兒又紅又腫……尋塊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行了,”謝詠臻也不去揣測她的小心思,果斷的提要求:“麻溜的,洗臉刷牙換衣服,我帶你下樓去吃個早飯,完事直接去民政局。”

“哦。”陳瑤乖的跟小媳婦兒似的,灰溜溜的轉身回房間。走了一半沒聽到身後跟上的腳步聲,轉頭看著那個杵在門口的金剛:“進來坐會兒,十分鐘就好。”

“沒事兒,我抽根煙。”謝詠臻笑笑,晃了晃手裏的煙盒,順手帶上了門。

涼水拍到臉上的時候,陳瑤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今天是周一,他們定好的良辰吉日。

哦也不是,準確的說,是她陳瑤忙活半天選定的好日子,謝詠臻不過點了個頭而已。

手機在房間歡快的響了起來,是她設定的工作日鬧鐘。八點了。

他連門都不進。客氣的。

這都是要去領結婚證的新婚夫妻了……

陳瑤搖搖頭,飛快的擦幹臉上的水漬,不讓自己繼續小心眼的想下去。

抓緊時間,爭分奪秒。

披肩的長發簡單的紮了個馬尾,隔離霜粉底液遮瑕膏口紅的化個淡妝。從衣櫃裏拿出那套特意買的韓國代購的煙粉色連衣裙,利落的穿上淺口的同色系魚嘴鞋。

站在鏡子前面,陳瑤滿意的彎彎嘴角。

那個邋遢鬼已經不見了,眼睛也只有微微的紅,估計過會兒就會徹底消失。

伸手把一小縷發絲別到耳後,陳瑤想了想,還是直接扯掉了束發的橡皮筋,改成了柔順的披肩發造型。

鏡子裏面映出一個嬌俏可人的漂亮女人。

棕色的披肩長發泛著一層自然的光澤,眉眼彎彎含著笑,淺淡的裸妝幾乎看不出刻意的痕跡,極好的襯出了她細滑的肌膚,遮住了那些星點的瑕疵。

娃娃領的圓弧曲線之上,漂亮的鎖骨微微突出,弧線優美,恰到好處。

“好了,走吧。”伸手拽上門,陳瑤努力鎮定,不讓自己露怯或是現出太多的喜悅。手裏抓著的淺灰色菱格皮包晃了晃:“前面一站地有家粵式早茶不錯,我請你。”

謝詠臻上下打量她,咧嘴一樂:“一會兒功夫,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人家說女人化妝厲害我還不信。”

陳瑤有點繃不住,可是又氣不起來:“說什麽呢?!”

謝詠臻多聰明的人啊,立刻轉了舵:“我是猛誇你化妝水平高超呢,漂亮有明星氣質,絕對褒義的。對了,身份證戶口本啥的,都帶全了?”

“帶了。”陳瑤拍拍小包:“都在呢。”

星期一的上午,大街上車水馬龍。幾乎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趕車的,小跑的,一邊大步流星一邊往嘴裏塞包子的。

謝詠臻個子高步子大,他又沒有那種要遷就身邊女人的細膩心思,是以看過去兩人一前一後的,瞅的久了就覺得有點怪。

一個人走的不慌不忙,另一個捯飭的小步子飛快,卻是依然有點跟不上的節奏。

“謝詠臻!”陳瑤緊了兩步趕上去,伸手直接挽住他結實的手臂,不無埋怨:“你不能等等我嗎?”

男人恍然,斜扯著嘴角逗趣:“我這不是急嗎?要到手的老婆得趕緊去民政局蓋章生效,以防遲則生變。”

陳瑤笑了笑,低垂了眼瞼。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女人不無心酸的想。

排隊,拍照,填表格,簽字,宣誓。

兩個紅本本領到手出了門,順利的還不到十一點的功夫。

陡然從冷氣十足的大廳裏出來,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陽底下,陳瑤恍惚的就有了種隔世的感覺——

就這麽著,以後再填寫任何表格,婚姻那一欄都變成了已婚的狀態了。

而配偶的名字,跟她肩並肩一同出現的,就是謝詠臻這三個令她心心念念難以割舍的字了。

不習慣。只是這種不習慣帶著新生的喜悅,從心底裏翻著泡咕嘟嘟的冒出來,迫的她想笑。丟掉那些矜持和羞怯,還原人性中初生嬰兒最本真的一面。

還是有一絲的悵然吧。

每一個新嫁娘從少女邁入婚姻的城墻,不會感慨時光的魔力呢?

哪怕身邊站的是最愛的男人。

謝詠臻出奇的也沒吭聲,好似那些文藝的小感傷也傳染了他一樣。

陳瑤側過臉看著他。

男人穿了件半袖的白襯衫,衣領挺括,一絲不茍。

他的短發黑而亮,在日光的映照下幾乎散射出讓人睜不開眼的光輝。他的眉眼細長,乍看過去帶著玩世不恭的懈怠,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深藏其下的銳利和鋒芒。

他的膚色偏黑,是比麥色更深一號的存在。除了當兵八年錘煉出的糙爺們兒氣質,他本身那種帶點痞痞的味道也跟他這個人物出奇的吻合,看過去讓人又愛又恨,養眼又舒心。

而那瘦高的骨架子,只有脫了衣服才會令人驚嘆,原來這男人一點都不瘦,板結的肌肉蘊含著巨大的力量,精幹如獵豹。

這個家夥,以後就是她的男人了……

或許是她看的時間太長,也或許是謝詠臻終究早她一步從那種莫名的感懷裏掙脫出來。

男人笑笑的轉過來迎著她,雪白的牙齒幾乎晃花了女人的雙眼:“老婆,走吧,咱們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就這麽個輕飄飄的稱呼,幾乎一下子讓陳瑤毫無招架能力的哽了嗓子。

什麽東西發酵著,頂的她喉嚨酸痛。

“這是太高興了還是反悔的節奏啊?”就著她的身高,謝詠臻彎下腰,玩笑帶著三分漫不經心,自然而然。

“高興。”陳瑤幾乎被蠱惑了,心臟砰砰亂跳著,略顯緊張的咬著唇低語:“老公。”

男人站直身體,伸出大手摸摸她的發頂:“嗯,乖。別杵這兒曬太陽了。我一老爺們兒黑的跟炭似的也就算了,把我媳婦兒曬成煤渣可就虧大發了。”

“臭貧!”陳瑤撲哧失笑,伸手想捶他,可是自己又舍不得,手臂伸了一半,改為抓住他的小臂:“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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